地阖上。
方老板,不,方朝清,再见。
她在心里说着,用目光仔细描摹他最后的模样。
她忽然想起在郊外农庄时他们互相为对方画的那两幅画像。
那时候,方朝清在她眼中就像莲,清姿俊逸,恍如谪仙,从淤泥里长出,开出洁白清香的花,让人敬佩,却也让人不敢亵玩。
可现在,她却觉得他更像菊。
在温暖和煦的春天萌芽,在雨水丰润的夏天成长,终于在秋天开出璀璨华美的花,却紧接着经遍风霜雨雪,风雪将它的枝条压折,寒霜将它的颜色染上霜红,风雪摧折它,尘土也欺它,然而无论如何,哪怕到下一年春,哪怕失去颜色失去水分,它柔弱的花瓣始终固守枝头,那是它始终不变地一点初心。
她就这样怔怔地看了他好久。
阿圆愤怒的声音响起时,她抬头看了一眼,就看到旁若无人地叙说着自己是如何与方朝清以命换命的崔晚,也看到狼狈爬来的崔珍娘。
她小心地将方朝清平放在地上,将他的四肢放直,防止时间久了四肢蜷曲,无法以体面的模样离开,又仔细地擦拭他脸上、手上,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沾染的血迹。
崔晚倒下时,她刚刚把方朝清的脸擦干净,阿圆也终于恢复了平静——起码看上去如此——走了过来。
但他遇到了阻碍。
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袍下摆。
“带、带我到……清郎……身边……”
崔珍娘趴在地上,费力地仰着头,哀哀地向阿圆乞求。
“求、求你了。”
阿圆脸上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,荒诞,滑稽,像看着什么人类难以理解的东西,然后,他狞笑一声,抬脚就要踹——然而却又在抬脚的那一刻忽然改了主意。
他抬起手,手里有一把刀,那是刚才愤怒之极时想要去砍崔晚的。
旁边响起了一阵小小的惊呼,以为他要用这把刀砍了崔珍娘。
连崔珍娘自己似乎都这么认为,她的肩膀抖了一抖,然而随即便又仰起脖子,口中还呢喃着,“求你……”
阿圆手起,刀落。
却没有砍下崔珍娘的头颅,而是将被她抓住的那一截衣衫下摆截断。
崔珍娘原本紧抓着衣衫支撑身体,这样陡然落空,便猝不及防地狠狠趴在地上。
额头磕出了血,灰尘糊了满脸。
本就狼狈至极的脸更添了十分狼狈。
阿圆呵呵一笑。
“我原本以为这世上不会有比你的脸更丑的东西了。”
“可现在我才发现,比你的脸更丑的,是你的心。”
“又丑陋,又肮脏,让我看一眼就想吐,踢你我嫌脏